俗话说，“生产力就是社会关系”。在现代社会，交往尤其重要。不管你喜欢与否，有时候你不得不依靠各种各样的关系来完成事情。乞讨也许并不可耻，孤独也许并不光荣。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建立有价值的联系的关键是寻求更亲密的关系，比如“一起穿过窗户，带着枪”，但社会学家并不这么认为。

    斯坦福大学着名社会学家和教授马克·格拉诺维特研究了生活在波士顿郊区的专业人员、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在20世纪70年代是如何找到工作的，并在哈佛大学发表了他的博士论文。Granovetter发现了282人，并随机选择了100人进行面对面采访。调查发现，只有不到一半的人通过正规渠道申请工作，比如看广告、发简历等。100人中有54人是通过人际关系找到工作的——当御宅族男性仍在努力写简历时，超过一半的工作被有人际关系的人抢走了。

    靠关系不新鲜，但靠什么关系却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穷人和富人的人脉结构

    所谓多朋友多路，那么什么样的朋友更有可能给这条路呢？格兰诺维特发现，真正有用的关系不是家人和朋友之间的“强联系”，而是“弱联系”。只有16.7%通过人际关系找到工作的人经常看到他们的“关系”，即每周至少见面两次。55.6%的人使用人们只能偶然看到的关系，这意味着他们不能每周看到两次，但他们至少一年可以看到一次。另有27.8%的帮手一年看不到一次。换句话说，你真正使用的大多数关系都是那些你不常见面的关系。这些人可能不是大人物。他们可能是没有太多联系的老同学或同事，甚至是你根本不认识的人。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他们不在你当前的社交圈。

    Granovetter对此现象有一个解释。这些整天和你在一起的人可能会和你做同样的事情，并且有相似的想法。如果你不知道有这样的工作机会，他们怎么知道？只有“弱联系”才能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格拉诺维特将这一理论扩展到一篇名为《弱关系的力量》的论文中，这可能是历史上被引用最多的社会学论文，可能超过20000次。这项研究的数据非常简单，想法也非常简单，但其影响是深远的。现在，“弱联系”的概念已经进入了动机领域。2010年，有人写了一本名为《超级联系人》的书，书中谈到了弱连接的使用。

    “弱连接”的真正含义是连接不同的社交圈，并从圈外向你提供有用的信息。根据弱联系理论，一个人在社会中获得的机会数量与他的社会网络结构密切相关。如果你只与家人和朋友交往，或认识背景相似的人，你可能比那些认识所有人的人机会更少。社交的关键不在于你融入了哪个圈子，而在于你能联系多少圈外的人。

    2010年，三位美国研究人员做了一件有点令人惊讶的事情来验证这个想法。2005年8月，他们几乎占据了整个英国所有的电话通讯记录，覆盖了90%的手机和99%以上的固定电话。这些电话记录构成了一个可见的社交网络。研究人员很难了解每个人的经济状况，但英国政府有全国每个地区的经济状况数据——你可以找到富人和穷人在哪里。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将电话通讯记录与他们居住的30000多个社区的居民的经济排名进行了比较。结果非常明显。社区越富有，其交流的“多样性”就越明显。但如果你仔细观察这个结果，会发现更多有趣的事情。

    社交网络多样性越强，经济排名就越高。

    在统计上我们使用“相关系数”来表示两个东西之间的相关性，它的值在 -1 和 1 之间，越接近 1，就表示这两个东西越容易一起变大和变小，负值则表示二者变化的方向相反。这个研究发现，小区的经济排名与其社交网络的“社会多样性”和“地区多样性”的相关系数分别是 0.73 和 0.58。这意味着越是富人越容易跟不同阶层和不同地区的人联络，而且阶层多样性要比地区多样性更重要。正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们设想富人的联系人数也应该较高，因为他们认识的人比穷人多——这也是对的，但联系人数目和经济排名的相关系数只有 0.44，并不太重要。最有意思的一点是，打电话时间长短，跟经济排名的相关系数是 -0.33，也就是说富人虽然爱跟各种人联系，但真正通话时间比穷人短。

    这种数据分析的问题在于它只能告诉我们社交网络跟经济地位之间有这么个关系，但不能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导致谁。是因为你富，才有不同的人愿意跟你接触，还是因为你愿意跟不同类型的人接触，才导致你富？

    Granovetter 的理论还有另一个问题。事实上我们每个人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弱联系，强联系只是少数。如果让所有认识的人每人给我们一条工作信息，最后有用的这条信息当然有更大的可能性来自弱联系！Granovetter在他 1973 年的论文里承认了这个问题，但他也提出了一个解释：生活中强联系和弱联系跟我们交流的次数相差极大。我们跟强联系之间交流的信息，要远远多于弱联系。这种交流到底多多少，他没有办法量化计算，但是来自弱联系的信息总量可能并不比强联系多。这样看来还是弱联系重要，因为它传递的有价值信息比例更大。后来类似的质疑不断有人提出，但Granovetter的理论还是经受了考验。

    所以弱联系理论的本质不是“人脉”，而是信息的传递。亲朋好友很愿意跟我们交流，但是话说多了就没有新意了。最有效率的交流，也许是跟不太熟悉的对象进行的。这个猜想怎么证实呢？

    谁给你的信息重要？

    也许我们可以从网络中找到不少蛛丝马迹。在有了网络后，研究人员可以更好地分析我们是通过什么联系得到新知识的。比如你在各种社交媒体上经常阅读和转发来自网友的各种推荐，那么是亲密好友的推荐更有用，还是弱联系的推荐更有用呢？Facebook的数据团队2012年针对这个问题做了一项非常巧妙的研究。研究者有个简单办法判断你跟各个网友之间的联系强弱。比如说如果你们之间经常互相评论对方发的状态，那么你们就是强联系的关系，否则就是弱联系。

    让我们来看看人们在Facebook上分享的那些网页链接——如果你分享这个链接，你大概认为这个链接是有用的。这种分享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你的朋友（不管是强联系还是弱联系）先发了这个链接，你看到以后转发。另一种是你自己独自发现这个链接。可以想象，前一种方式发生的可能性肯定要比后一种大，社交网络的作用就是让网友向我们提供信息啊。Facebook的这个研究通过随机试验的办法来跟踪特定的一组网页地址，结果发现别人分享这个地址给我们，我们看到以后再转发的可能性，比我们自己看到这个地址直接分享的可能性，大 5 倍以上。这两种可能性的比值，也就是网友分享的放大效应。

    我们的转发行为是相当亲疏有别的，人们更乐意转发“强联系”分享的信息。统计发现如果强联系发给我们一条信息，我们转发它的概率大约是弱联系发过来信息的 2 倍左右。这是理所当然，强联系之间本来就有类似的兴趣。有人据此甚至担心，社交媒体加剧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局面，我们会不会因为总跟志趣相投的人呆在一起而把社交圈变成一个个孤岛呢？

    不用担心。这个研究最巧妙的一点是：它不但比较了我们愿意转发强联系还是弱联系，还比较了两种不同联系的放大效应。强联系的放大效应是 6，而弱联系的放大效应是9。也就是说同样一个网址，你看到一个弱联系分享给你你再转发的几率，是你自己发现这个网址再分享的几率的 9 倍。再说白了，就是强联系告诉你的有用信息，你自己本来也有可能发现；而弱联系告诉你的有用信息，他要没告诉你你恐怕就发现不了。这个性质和当年Granovetter说的何其相似！

    然后再考虑到人们接收到来自两种联系的信息总量，把它们用相应的分享几率加权平均之后，发现来自弱联系信息的影响力远远超过强联系。也就是说，虽然人们重视强联系，人们的大部分知识还是来自弱联系。

    现在“弱联系”理论已经被推广到了任何新消息或者新想法，不管你是仅仅想学点东西，找工作，还是创业，你都应该避免成熟圈子中的“强联系”，而应该走出去追求“弱联系”，比如我下面要说的这个有意思的现象。

    别跟熟人合伙

    统计数据表明，从薄弱环节获取创意，甚至用薄弱环节创业，都有助于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社会学家马丁·鲁夫调查了766名“企业家”，他们在美国西部的一所大学（实际上是斯坦福大学）获得MBA学位，并至少尝试自己创业，试图找到弱联系与创新之间的关系。Ruef统计了这些MBA学生创办的公司的人员组成和信息来源，并使用各种方法评估这些公司的创新能力，例如他们是否推出了新产品或新的销售方法，是否进入了国际市场，他们拥有多少专利等。

    这个想法直接激励了你在哪里创业？Ruef发现，这种创业想法中只有38%来自与家人和朋友的密切接触讨论。从与客户和供应商等商业伙伴的讨论中，高达52%。其他人则受到媒体或专家的启发。可以看出，好的思维来自于弱的联系。这项法律自创业之初就生效了。

    似乎经常出去吃饭比呆在家里要好。但那些甚至不吃东西的创业者可能更强壮。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公司开始后的信息来源。调查显示，如果你在创业过程中的信息网络主要由弱连接组成，那么你的创新能力是那些期望强连接的公司的1.36倍。如果你不依赖熟人，直接从媒体和不知名的专家那里获取信息，你的创新能力是强大的联系公司的1.5倍。从社交网络的角度来看，与之前英国数据的结果一致，你的社交网络越多样化，你的创新能力就越强。拥有极其多样化社交网络的创业者，他们既有强大的人脉，也有薄弱的人脉，并且接受从未见过的人的意见，他们的创新能力是拥有单一社交网络的创业者的三倍。

    社交网络仍然由朋友和家人组成。强接触团队和弱接触团队的数量几乎为5:3。Ruef使用创新评估模型发现，弱联系团队的创新能力几乎是强联系团队的1.18倍。此外，如果团队成员以前从未相互认识，团队的创新能力可能会更高。

    但很难抵制强大联系的诱惑。比如，在我们看来，风险投资行业的人应该更理性，或者至少更无情，对吧？但是，即使是这些人也犯了追求强大关系的错误，这让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是一项非常新的研究。2012年6月，哈佛商学院的Gompers、mukharlyamov和Yuhai Xuan发表了一篇题为《友谊的代价》的论文。本文考察了1975年至2003年间3510名风险投资者和11895个投资项目。有些人选择与能力相似的人合作。例如，每个人都从一所着名的学校毕业；但更多的人选择与“熟人”合作，比如以前的同学和同事，或者仅仅因为他们是同一种族。研究发现，基于能力的合作伙伴可以提高投资成功率，而有熟人的合作伙伴可以显着降低投资成功的可能性。

    人们愿意与什么样的人合作？能力是一个参考因素：如果两个人从名校毕业，他们合作的可能性比普通人高8.5%。但更重要的参考因素是关系：如果两个人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他们合作的可能性会增加20.5%。如果这两个人属于同一种族，他们合作的可能性将增加22.8%。

    那么不同类型的合作关系对投资的成败有什么影响？如果两位风险投资者中有一位毕业于一所着名的学校，被投资的公司未来上市的可能性将增加9%。如果他的伴侣也从一所着名的学校毕业，那么这个数字将增加11%。因此，根据你的能力选择伴侣，即使你只是用你的教育来表现你的能力，也确实可以增加成功的概率。然而，如果你选择了一个以前在同一家公司与同事共事过的合作伙伴，那么风险投资成功的概率将降低18%。如果你选择校友，将减少22%。如果你选择“宗族人”，它将减少25%。似乎风险投资的最佳合作伙伴应该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从未与你进入同一所大学，从未与你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也不是与你相同的种族。

    每个人都喜欢强大的人脉，即使是风险投资家和斯坦福大学的MBA。我们愿意和他们一起出去玩，我们愿意给他们打电话，我们愿意转发他们的微博。但从熟悉到熟悉，从工作到工作。当我们考虑找人创业和合作，即使我们正在寻找有人了解什么信息，“弱连接”是最好的选择。现在社会学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对于工作而言，家乡协会和校友会记录不是扩大联系的好地方。